沙绘坛城趣闻

心照

传统沙绘坛城仅允许寺院制作，是宗教仪轨的一部分，并不被视为工艺美术。大乘佛教中有五明之学，其内容分别是：声明、内明、因明、医方明、工巧明五种。“明”者智慧之意，五明中，声明指语言文字方面的智慧；内明指所持的基本佛理；因明指逻辑方面的智慧，包括推理、辩论；医方明指医药、养生等方面的智慧；工巧明指建筑、雕塑、艺术、绘画方面的智慧。此五明涵括了一名佛教修行者所要掌握的知识项目。佛教高僧往往通达一种乃至五种。制作沙绘坛城即属于“工巧明”的领域。

沙绘坛城选用的细沙以矿物手工磨制而成，其中还有黄金、绿松石、玛瑙等金属和矿石。沙绘坛城以白、黑、蓝、红、黄、绿六种颜色构成。除黑色和白色，其他四种颜色分为深色、中间色、淡色三种层次，可以调配成十四种颜色。蓝、黄、红、绿、白五种基本颜色又对应着五方佛与五智。

直观的说，沙绘坛城就是用彩色的沙子或矿石粉末一类非永久性材料，绘制在平台上的圆形画幅，结构、位置、长度等有严格的规定和细节要求。它的完成需要数名、甚至数十位经过严格训练的僧人合作。制作之前，喇嘛会先在台座画好垂直线、对角线、圆形等几何图案，作为构图定位基础，然后描轮廓线，再从中间开始绘制，逐渐向外。每个步骤，每一细节都严格遵循佛经记载方法制作，不允许个人自创。

绘制过程中，为了不让呼吸影响画面，制作者需要戴上口罩，把装在特制的锥形容器里的沙子，通过或轻或重的敲打控制，漏下绘制成整幅画面，绘制时间随大小不同，需要几天到数月的时间。但其中的萨迦派沙绘坛城有一个特点，是不用其他教派普遍使用的锥形漏沙工具，而是直接用手指。

坛城制作有平面和立体的，制作方式有手绘、铜铸、沙绘、木雕等，沙绘是其中独具美感的形式。当被精心制作得繁复精美的沙绘坛城，在一次密宗灌顶仪式上的作用完毕，它就被毁弃，还原为一捧细沙装入瓶内，在僧人们的诵经声中倒入河流，“以加持水界之众生”。

在西藏，寺庙需要在仪式上制作沙绘坛城时，一般不会从外面请人，而是由自己寺庙里的僧人绘制。学习这门艺术的弟子首先要懂得藏文，能够理解教义，还要有专业心与智慧心，才能很好地将典籍的语言转化为图形，并在制作中体现出来。坛城的轮廓与具体形象，在绘制之前就已经形成，制作者只是通过记忆与经过训练的双手，用色彩、图形填充、服务于一个事先的规定。制作者只是一个中间人，只是默写一种事先规定的东西，并且在其中获得对自我的教育。也许这种事先规定、并且帮助人精神成长的东西即传统，人们在接受这种事先规定的过程中，也被其考验意志、耐心和能力。

作为一种历史久远、并且是西藏独有的宗教艺术形式，在寺院中得到了很好传承的沙绘坛城，对它的保护与理解，在人们理解藏传佛教的奥义与藏族的艺术创造力等方面，无疑都具有很重要的意义。把沙绘坛城作为一种“非物质文化遗产”进行保护，最重要的也许不是保存实物，而是保存一种对其精神含义的理解，毕竟沙绘坛城本身是不执着于实物的艺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