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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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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8-6-12 20:16: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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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一代的,你们现在年轻同学可能都没有跟他见过面。他在那个时候,在三十九年、四十年的时候,他是台大哲学系的系主任,也是很有名的一个教授。我那个时候对哲学很有兴趣,我写了一封信给他,还写了一篇文章送给他看(人没有见过面,不认识,寄给他),目的是希望能到学校去旁听,听他的课。当然对这个人我非常景仰,非常的尊重。
方先生收到我的信之后,我记得好像只一个星期,他回一封信找我,要我到他家里去见他。见面之后,第一次见面我们谈了有两个小时,一见面他就问我的学历。我初中毕业,高中念了半年,我就这么个学历,到台湾来了,跟军队到台湾来。因为抗战期间,我们是流亡学生,抗战时候我失学三年,尝到失学的痛苦,虽然是没有能上学校,可是没有离开书本,我喜欢读书。方先生也是看了很久,好像不太相信,他告诉我,他说我给他写的信,以及我写的文章,他说台湾大学的学生写不出来。最后告诉我,他说现在的学校,先生不像先生,学生不像学生,你要到学校去旁听,一定会大失所望。我听了这几句话,好像是拒绝了,不让我去旁听,心里也就凉了半截。可是很难得,过了没有一会儿,他看看我那个态度好像很失望,但是向学心切。他很慈悲,他说,好,这样子吧,你每个星期天到我家里来,我给你上两个钟点课。这是我没想到的。所以我跟方先生学哲学是在他家里,学生就我一个人,我这个课是在他家里上的,每个星期天两个小时。
我学佛就是从哲学里面进去的,就是讲到哲学最后一个部分是讲佛经哲学,他结论上有两句话,「佛经哲学是全世界哲学里面的最高峰,是人生最高的享受」,这两句话很动听,这样我才知道佛教里头有这么好的东西。原先我最排斥的是佛教,佛教迷信。所以看看寺庙里一天到晚超度死人,讨厌得不得了,听到佛教就讨厌,就得要骂它几句。哪里晓得佛教里头有这么好的东西?不知道。所以是经过他的介绍。他要不介绍给我的话,你说寺庙一般法师来给我说佛教怎么好、怎么好,我会反驳的,我不会相信的。所以我的佛法是方先生接引的,方老师接引的。接触到以后,一直到今天,三十多年了,的确正如方老师所说的,人生最高的享受!所以我对他老人家非常感激,念念不忘好老师。
当我接触佛法之后,大概不到一个月我就认识章嘉大师,这个因缘也非常非常殊胜。章嘉大师教我,跟方先生教我一样,也是一个星期两个小时,到他的办事处。他是跟政府到台湾来之后,没有住庙,我们政府给了他一栋房子,在青田街八号,那是个日本式的房子,前后都有花园,环境很幽雅。以后就是每个星期天到章嘉大师那里去,他给我也是讲两个小时,教了我三年,一直到他圆寂。所以我的佛学根底就是章嘉大师给我打的。我的老师就是一个老师,不是这里听听、那里听听,这里看看、那里看看,我没有搞过这个,都是一个人教的。
章嘉大师圆寂之后,又隔了一年,我是朱镜宙居士(最近过世的,九十七岁,他跟李老师同年)介绍我认识台中李炳南老师。以后我离了职务之后专心学佛,我在台中跟李老师十年。所以我还沾到一点师承的边缘,不容易,真正难得,接受善知识的指导。跟李老师的期间当中,经不能随便听,不能随便看。到台中去之后,他告诉我,你既然要来学,就是我的学生,只准听我一个人讲经,除我一个人之外,任何人讲经都不准听,老师很专制。他办的慈光图书馆,我在慈光图书馆开幕之前去的,就替他做管理员,那里有《大藏经》那么多,没有经过他同意,任何经不准看。有道理,为什么?他要负责指导你,他要晓得你脑子里有些什么东西,哪些是正的、哪些是邪的,他要了解,他才能指导。如果你不听话,乱听乱看,他无从指导起,那没有法子教。所以你所读的东西他要知道,你所读的过程他要晓得、他要了解,这个老师对学生要负绝对的责任。所以一个学生成功失败,关键在老师。
诸位你们今天学佛没有老师、没有人指导你,遇到老师也不敢指导你,你来找我,我不敢指导你。为什么?你脑子里太杂了,一塌糊涂,我理都理不清楚,怎么能指导?没有法子的。我认识方老师的时候,那个时候刚刚对哲学有兴趣,但是是一张白纸。如果方先生要问我看过些什么书?我告诉他,那时候只看过一部《哲学概论》,其余的没有接触过;对中国的东西,我读过《老子》、《庄子》,读过几篇,儒家东西接触过一些,有兴趣。如果你要是搞得太杂了,要是听很多人讲演听多了,他顶多叫我,「学校旁听去就可以了」,不会每个星期花两个钟点在家里教我,不可能的事情。到后来他老人家过世的时候,我去参加追悼会,秦孝仪报告他老人家一生的行谊,我们才晓得他是我们老总统的老师。如果过去我们知道,我们不敢去找他,还敢给他写信?不敢。我就不晓得,瞎碰碰上的,不知道他的身分,只晓得他脾气很大,上课的时候拍桌子骂校长、骂教育部长,原来有那么硬的后台在后面,不晓得,不知道。
所以,能够得到老师的爱护、教导,没有别的,就是诚敬,就是听话,没有别的,他教我们怎么做,我们就怎么做法,依照他走的路,依照他的模型。所以老师对学生负这个责任。可是学生要不听老师的话,他自己要去博学多闻,那老师是一点办法都没有。所以在师承这里面来说,老师是非常非常的专制。在过去儒家与佛门,你们诸位要是看看《高僧传》,看看这些语录,你能够看到,非常的专制、跋扈、不讲理。那个不讲理是什么?锻炼你的忍辱,锻炼你的耐心,明明你有理,老师硬说你没有理,这是考你有没有耐心;如果你没有耐心,不能忍辱,决定不能成就,不可能成就的,一切法得成于忍,这一关非常重要。所以古人对于最看重的学生,将来要传法给他的,总想种种方法去折磨他、侮辱他,看他能不能受得了。
你看《禅林宝训》里面就有许多这种例子,老师对这个学生,学生是满好的,看到就不顺眼,好像看到就生气,又是打,又是骂。学生好心端一盆水供养你叫你洗脚,老师洗完之后把这个水往他头上一倒,简直就是欺负人,为什么?都是考验。把学生赶出去,不要他,赶出去。赶出去,不走,老师讲经的时候,他在窗子外面听。老师晓不晓得?晓得,故意装不知道。讲了三年,要传法了,住持退休传法了,要找一个继承人,找谁?就把赶走的那个人找来,就是他。大家恍然大悟,原来种种折磨是看中了的人。如果没有看中,觉得这个人不是个法器,他对待他就非常之好,就是客人,欢欢喜喜的。看中他是个法器,他将来能成就,是一个了不起的人,那必须要用种种方法来锻炼他。所以凡是禁不起折磨的都不是法器,这个诸位一定要记住。你要遇到真善知识,没有真善知识不折磨人的,他要不折磨你,他没有看中你。像李老师,李老师学生很多,他如果对那个人每一次见面都很客客气气,也不骂你,也不说你,他不要你的,你不能成就;他要看中你,觉得你是可造之材,见到你就有气的样子,小小的过失就骂你、打你。李老师打人的,就是看中你对你就一点都不客气,为什么?要成就你。没有看中你的时候,对你客客气气,不跟你结冤仇,何必?反正你又不能成就,就用不着用这些方法来锻炼你。这是儒家跟佛法锻炼人才几乎都是同样的手段、同样的方法,这也就是教你修行。
说到这个地方,行门只能取一门,唯有一门深入才能成功,古人有所谓「一经通一切经通」,怕的是你一样不通,所以学东西要精于一样。佛法跟世间法不相同,世间法你专攻一样,不能旁通第二样;佛法不然,佛法通一样,它能够旁通一切。所以佛法重要的就是要深入,真是甚深信解,要做到这四个字,一定要一门深入。我在李老师会下的时候专门学佛经,就是学讲经,他老人家在教学过程当中是只准学一部。他学生很多,学经是随你自己选,他不替你选的。但是你所选的经要得到他的同意。你所选的也许选得太深了,不合你的程度,或者是不合这个时代,他不教,他叫你重选。如果选个三次都选得不合适,他就给你选,他的原则是叫你自己选。一样东西学成了,才可以学第二样,决定不可以同时学两样东西,这个他决定不教的。为什么?要叫你专心,全心全力在一部经上。他教的方法非常的严谨。所以我到台中去的时候,这个因缘也很巧,正好他开班教讲经,他开了个小班,那个班没有名字,就是台中佛教莲社叫经学班,专门研究讲经的经学班。我们有二十多个同学,教授的方法是采取中国过去私塾教学,就是个别教学。上课,同学们统统来,二十多个人统统要来上课,一个都不准缺席,也不准请假,就是上课时候一定要到。教学的时候个别教,一个一个教,但是他一次就教一个人。
在那个时候我们学的,是两个人一组,譬如学《普贤行愿品》有两个同学,两个同学一个讲国语,一个讲台语,好像是讲经旁边有翻译,其实他两个人学一部经。被教的这两个人就坐在第一个位子上,跟老师面对面,旁边位子我们别的同学旁听。他把这两个人教完了,这部经教完了,换另外一部经,再换两个人,就换座位,就是接受老师教的跟老师面对面坐。教了就要上台讲,不上台讲经不准参加这个班,李老师就这一个条件。而且教的时候,不是说这部经教完了你才上台,不是的,譬如我今天教的这一个钟点教完了,你这个钟点就上台去讲,现炒现卖。下面呢?下面的还没有学,底下一段还没有学到,就是这个教法。
学生一个星期要上台去讲一次。所以学生统统是在讲台上训练成功的,他老人家教不是在讲台下面,是讲台上面训练成功的。教了之后,譬如今天教给你了,过个两天在小班里面讲一次,等于复讲,讲给老师听、讲给同学听。讲完之后,第一个就是我们听经这些同学一个个对他要批评,批评都很认真。老师说讲得怎么样?讲得好,不行,好在哪里,一条一条要说出来;讲得不好,哪些不好,也要一条一条的说出来,很严格的批评。批评怎么样?他要修正,他要改正,最后老师讲评。经过这一堂之后,他把他的讲稿重新再修正,修正以后还要讲一次,讲一次再修正一次,第三次就上台。所以我们一个星期要上三次课,三次课实际上就是一个钟点的东西。上台去讲,听众大概也有一百多人。那个时候女生在台中莲社、男生在灵山寺,男生是星期天、女生是星期六对外讲经。我们这样训练出来的,时间只有两年,训练了二十多个人,个个成就了。
讲经不难,我那时候在班上是很年轻的,我才三十几岁,我们班上年岁最大的人,六十岁,林看治居士,现在还在,现在她大概有八十多岁了。那时候我们在一块学的时候,她年龄最大,她六十岁,她的孙子都做国民学校的老师了,她还在我们班上学讲经。程度呢?百分之八十小学毕业、初中程度。所以我那个程度,我高中念过一年的,在那里还是程度高的,有什么难?所以难的是你们自己心里头畏难:难,这个不行,我不行。那你当然不行,你注定了不行。你也拍拍胸脯:这个不难,我也可以做到。原来我也是觉得这个很难,所以李老师要我到他的班上去看一看。结果我一看之后,一堂课还没有下,我的信心生起来了,为什么?我一看这些人年龄比我大,看程度还不如我,领悟力量没有我强,那行,没有问题,我可以干。一入那个班的时候,才上半堂课,我的信心就生起来了。所以这样在台中一住就住了十年。所以诸位一定要努力,要依教修行,佛的教不但是教你修行,要叫你弘法利生。佛法确确实实如方东美先生所说的,哲学里面最高的哲学,人生最高的享受,我们自己得到了,一定要介绍给别人,普遍的去介绍,这叫流通佛法,我们才能对得起佛菩萨。不要怕难,难是你心理上的阴影,一定要把它突破。
第二是『利益众生供养』,这条就是说要救护一切众生。尤其是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,虽然科技一天一天在发达,其实人性的迷失的确是一天一天在加重,这是一个普遍的事实。所以我们在现前这个社会里面,遇到许许多多受过高等教育的,他非常迷信。为什么会有这个现象?就是迷失了自性,对于自己完全没有信心,没有信心他就去依靠鬼神。鬼神也是把握了他的弱点,处处在捉弄人,说得不好听,就是处处在欺负人。人被鬼欺,这是没道理的,在六道里面人比鬼高,人怎么能被鬼欺负?现在真的是妖魔鬼怪充斥在人间,我们要有慧眼去辨别,不要上人当,不要被人欺骗。
救度众生,先要救度自己,先救自己,这个很重要。要想救度自己,正如同虚云老和尚所说的,第一个你要相信因果,这是世出世间善法的基础。善法就是你一定要相信因果,真正相信因果报应的人他不做坏事,他晓得恶有恶报、善有善报,才真正能够改过迁善。第二要建立自信心,这个很重要,能相信自己,这是非常非常的可贵。信佛跟信仰宗教不同的地方就在这一点,因为佛教它叫你信自己,这是第一个条件;宗教是叫你信神,信他,那是第一个条件。所以这个不一样的。你说即使以净土法门来讲,我们净土法门三要素,就是三个条件,信、愿、行,它这个信里面第一个要信自己,你不相信自己,你不能往生。所以第一个信并不是信阿弥陀佛,第一个相信自己,第二才信佛。因为你相信自己,佛菩萨能力才帮得上你忙;你对你自己没有自信心,佛菩萨都对你无可奈何,帮不上忙。所以它跟宗教不一样。其次就是要决定行门,这点也非常重要。经典在这么许许多多当中,你也只能取一样作为理论的依据,我们修学理论的依据;行门里面,所谓八万四千行门,也只能取一种,我们依它来修行,要讲求专一,专一没有不成就的。今日之下,刚才说了,善知识可遇不可求,找不到。真正善知识非常谦虚,绝对不会自我宣传的,绝对没有,没有这种善知识的。善知识都很谦虚,你也不容易找到他,你找到他,他也不一定会教你,这是相当之难。
今人找不到怎么办?找古人,古人可以找,为古大德的私淑弟子,这在历史上成就的很多。第一个是孟子,孟子是孔老夫子的私淑弟子,孔老夫子已经不在世了,他依孔老夫子做老师。老师不在世了,怎么依他做老师?孔老夫子的著作在世,依照他这些著作依教奉行,完全学孔子,他学得很像,他变成第二个孔子,所以称之为亚圣。学古人,这是决定靠得住的,决定是真正的善知识,你没有找错人,这点很要紧。类似孟子这个情形很多,譬如司马迁,诸位晓得,作《史记》的这个人,司马迁。司马迁就是学左丘明,是左丘明的私淑弟子,左丘明也不在世了,他学《左传》,他也学成功了。唐朝的韩愈学司马迁,就学《史记》,一生专攻《史记》,他成为唐宋八大家之一,大文豪。都是以古人为师,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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