敦煌早期洞窟佛像的卍字相与如来心相

心照

佛的形像有“三十二相、八十种好”之说。三十二相是指佛的三十二种身体外貌特征（主要是四肢、身躯、五官、毛发），“八十种好”是三十二相的补充和具体化，如关于头发的相好，三十二相中有毛发向上、孔生一毛相、顶髻相、白毛相等相，八十种好中提到佛的毛发有7种好：发长、发香、发齐、发不断落、发光滑、毛孔有香味、毛发光鲜，即毛发就有7好（各经的三十二相、八十种好的次序不一）。

在佛教造像中，顶髻相（螺髻发式）是所有佛像都具备的，而手足柔软相、细薄皮相、阴藏相、四十齿相等相好则无法用绘塑形式表现。敦煌石窟中，有的佛像画出“三十二相、八十种好”的部分特征，如脚板上画一轮，表示“千辐轮相”；手指间有皮相连，犹如水禽的脚蹼，表示“手足指缦网相”（莫高窟第一期洞窟第272窟南北壁说法图主尊即有，初唐贞观年间建造的第220窟南壁西方净土变主尊最为精美）；胸口画有卍字符号，表示“胸有卍字相”等。

一、卍字相

莫高窟第251窟-北壁东侧说法图-主尊卍字相与心相

三十二相的名称、顺序，诸经记载不一，有的佛经所说的三十二相中并没有胸有卍字相，如鸠摩罗什译《大智度论》卷四记载是：1、足下安平立相；2、千辐轮相；3、长指相；4、足跟广平相；5、手足指缦网相；6、手足柔软相；7、足趺高满相；8、两腿鹿王相；9、正立手摩膝相；10、阴藏相；11、身广长等相；12、毛上向相；13、孔生一毛相；14、金色相；15、大光相；16、细薄皮相；17、七处隆满相；18、两腋下隆满相；19、上身如狮子相；20、大直身相；21、肩圆好相；22、四十齿相；23、齿齐相；24、牙白相；25、狮子颊相；26、味中得上味相；27、大舌相；28、梵声相；29、真青眼相；30、牛眼睫相；31、顶髻相；32、白毛相。没有“胸有卍字”相。

莫高窟第435窟-北壁人字披-说法图主尊卍字相与心相

有时“胸有卍字”是八十种好之一，鸠摩罗什译《坐禅三昧经》卷上提到三十二相、八十种好，其中第八十种好是：“八十者胸有德字，手足有吉字，光明彻照无量世界。”前揭玄奘译《大般若波罗蜜多经》卷三八一提到的三十二相中也没有“胸有卍字”相，而所述八十种好的最后一好是：“世尊手足及胸臆前俱有吉祥喜旋德相，文同绮画，色类朱丹，是第八十。”

莫高窟第285窟-东壁门南侧-主尊心相

另外，佛还有九十七种大人相之说，其中包括了胸有卍字相。（唐）实叉难陀译《华严经》卷四八叙述如来九十七种大人相，其中第五十三大人相是：“如来胸臆有大人相，形如卍字，名吉祥海云，摩尼宝花以为庄严，放一切宝色种种光，焰轮充满法界，普令清净，复出妙音，宣畅法海，是为五十三。”

莫高窟第288窟-南壁人字披-说法图主尊卍字相与心相（雷蕾临摹）

虽然佛经记载诸佛都胸有卍字，但佛教造像中的佛像多数没有画、刻、塑出卍字相。早期洞窟中，有一些主尊胸前画有卍字符号，如西魏249窟北壁中央说法图主尊胸前就有卍字符号（见附表），佛像胸有卍字相一直流传至今。后来在佛的袈裟上也出现卍字，如莫高窟隋代第420窟主室开三龛，各龛主尊的袈裟上均画有很多卍字符号（为“卐”字形，按：“卍”字、“卐”字多数情况通用，本文不进行区别）。敦煌以外的佛教造像碑中也可看到“卍”字符号，如陕西历史博物馆藏孝昌三年（527）石黑奴造释迦三尊像，正面为浮雕结跏趺坐说法佛并二身合十胁侍菩萨，佛胸前袈裟上刻一“卍”字。

二、如来心相

卍字相与如来心相-第251窟北壁人字披下说法图主尊

莫高窟第251窟如来心相线描图

莫高窟北魏251、254、259、260、263窟，西魏248、249、285、288、431、435窟，北周290、297窟，隋代278、280窟的一些佛像胸口画有宝花图像，有圆形的，也有椭圆形的，多数佛像宝花上方有卍字符号，少数没有，也有只有卍字符号，而没有宝花。胸有“宝花”的佛像在敦煌石窟中的发展脉络比较清楚，即：

在第一洞窟（即268、272、275窟，北凉三窟）中没有发现佛像上画有宝花，但275窟南壁西起第一龛主尊交脚菩萨胸口上有一朵花，由于位于菩萨胸口，暂存疑；

莫高窟第254窟如来心相线描图

在第二期（北魏）、第三期（西魏）约19个有画塑的洞窟中，半数有绘塑原作的洞窟的佛像胸口上画有宝花；

第四期（北周）洞窟有15个洞窟，只有2个洞窟的佛像胸口上画有宝花；

隋代100多个洞窟只有2个洞窟有；

隋以后的洞窟有一例，见于盛唐（初唐？）300窟，此窟实为一小龛，龛壁塑山峦，主尊为倚山凉州瑞像，主尊胸口有一道弯曲的光。

莫高窟第288窟如来心相说法图

可见佛像上画有宝花的现象主要存在北魏、西魏时期，其中285窟数量最多。北周以后的宝花图像少，而且简略，有的只画出一道弯曲的光线。宝花主要出现在佛的身上，菩萨身上很少，仅见北魏257窟中心柱北向面上层龛主尊交脚菩萨一例，可视为例外。

考察敦煌石窟中的30多个佛像宝花，没有一个是相同的，也非自然植物花卉写实，一些宝花将光线画成弯曲状，如西魏285窟东壁2铺说法图主尊的宝花。通过对佛像细部“宝花”的微观考察，可以看到敦煌佛像带有浓厚的艺术创作成分。

龙门石窟古阳洞如来心相特写

陈海龙造像

文殊山前山千佛洞佛像特写

在龙门石窟、麦积山石窟和一些佛教造像碑中页可以看到佛像胸口有宝花图案。

这些宝花图案表示佛的“心相”。

《观佛三昧海经》卷四记载：“云何观如来脐相？如来脐中有万亿宝花，一一宝花万亿那由他叶，一一叶万亿那由他色，一一色万亿那由他光。此相现时，一切大众见佛心相。如来心者，如红莲花，金花映蔽，妙紫金光，以为间错，妙琉璃筒，悬在佛胸。见佛胸内，万亿化佛，是诸化佛，游佛心间。佛脐出光，其光叇然，如须弥山。”即伴随如来脐相，“一切大众见佛心相。如来心者，如红莲花。”这里将深藏人体内部的心脏画在身体的外表，并认为“如来心者，如红莲花”，如“妙琉璃筒，悬在佛胸”，体现了佛教与佛教艺术的丰富想象力。